调整纳税人与政府关系

———访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市场研究所副所长陈淮
如果不是当年鬼使神差般的丢掉了高考报名表而重新改换了志
愿，也许我们将失去一名优秀的经济学家。已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
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的陈淮坦言当初走上学经济的道路纯属偶然，因为
他最初的志愿是学中文。
陈淮１９５２年出生在北京，像许多同龄人一样，陈淮的经历也
充满了那个时代特有的痕迹，他当过兵团战士，当过工人，１９７８
年考入北京经济学院。以后的一切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在中国人民大
学读硕士、博士研究生，获得博士学位，曾经在日本东海大学作访问
学者，在美国斯坦福大学作客座研究员。１９９２年到国务院发展研
究中心工作直至现在。
近２０年来，随着改革开放进程的步步深入，中国社会发生了剧
烈的变革。在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在社会加速转型的过程
中，出现了很多经济现象，如何解读这些现象，找出解决问题的办
法？陈淮的许多研究课题及文章都对此给出了答案。他曾主持有《东
北老工业基地改造的政策体系》、《跨世纪战略发展过程中的中国经
济结构研究》、《世纪末的中国经济增长》、《过剩经济：形势与对
策》、《重要基础产业的资产重组研究》、《１９９９：中国中长期
发展战略再审视》、《中国国有投资公司在发展与改革过程中》、
《保障国家石油安全的战略思路》等重大课题研究。
研读陈淮一系列的有关经济发展的文章，一个突出的感受就是，
陈淮作为一个处在变革时代的经济学家，能够对这个变革过程的基本
态势和主要趋势有清晰的认识。对此陈淮说，之所以能够从复杂的经
济现象中理清脉搏，得益于他很喜欢从两个方面来看待研究对象：其
一是经济关系。他认为，这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精髓。陈淮说，马
克思指出，所有的经济现象的背后是利益矛盾，我认为这是解开我们
发展与改革所面临的各种难题的一把钥匙。实际上，每一次改革都是
利益结构的重组过程。其二是经济哲学。在经济发展过程中，人究竟
在多大程度上能够认识和把握客观规律，又在多大程度上只能被动的
服从客观规律，如何按客观规律来进行改革，这也是陈淮思考问题的
一个角度。
对于目前社会普遍关注的调整个人所得税问题，陈淮说，“个
税”应怎么调，该让市场经济下的客观规律说了算。陈淮告诉记者，
维护社会公平就需要有更多样化的手段。社会不可能，也不应当通过
“个税”把收入差距一把“抹平”。根据国际经验，调整贫富不均这
种事实上的不公平应当依靠一个包括所得税、资产税、赠与税、遗产
税等在内的税赋体系，而不是单一税种。陈淮认为，目前，在我国社
会经济正处于体制“转轨”时期，“个税”应不仅仅是调整公平的杠
杆，它还承担着一个非常重要的特殊性职能，这就是调整个人（居
民）与政府之间的经济关系。在过去长期的计划经济体制下，人们熟
悉的观念是“国家养活人民”。那时对涨工资的通行解释是“国家”
拿出了多少钱。其实，这是一种被颠倒了的社会经济关系。在经济学
意义上讲，“国家”是一个虚拟的概念。国家自身不会创造出任何社
会财富，也不可能凭空有给社会成员增加收入的能力。由于在原有计
划经济体制下的个人收入中必要的公共开支、社保、扩大再生产等部
分已被扣除，又由于在所有制上实行“一大二公”，分配过程的体制
性特征掩盖了国家与个人之间的真实经济关系。市场经济应当还这种
被颠倒的经济关系以本来面目。这个“本来面目”就是“人民养活政
府”。“人民养活政府”，或者说“纳税人养活政府”，这在市场经
济发达国家是一个不言而喻的事实，是社会普遍公认的经济准则。但
在我国，调整这样一个经济关系仍是当前深化改革，确立社会主义市
场经济体制的关键之一。“个税”就是将“人民养活政府”这样一个
基本经济关系直接显现出来的工具。我国的“个税”调整应该从这样
一个重大的改革目标出发。